“早安,博士”我看着镜子里蓝发少女的倒影的口型,勉强……不,已经十分熟悉了,能轻松辨认出所言内容。
“早安,星极”我吐掉口中的漱口水,轻声回应道。
“下午六点返校……半天时间,emmm,学口语肯定没戏啊。”犹豫再三,我还是关掉了手机里正在播放的口语网课。
(相关资料图)
“对啊,写字!”我这破脑袋,“口语不行,书面交流总行吧。”
“纸纸纸纸纸,”我火急火燎地翻身下床,扫荡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在生活中跟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东西。好吧,这次也没甩掉,但手中的纸张从未如此亲切过。
【能看到吗?】卧室里老旧的全身镜里倒映着这些个白纸黑字,我也尽量用手势进行着相同的询问。
镜子里的星极摇了摇头。看起来不行……乐观点看,起码我手势打得还不错,说不定有点手语天赋?
镜子里的星极也在急急忙忙地比划着,没有接触过相关教学的人理解手语啊口语啊这些东西真心折磨啊……不过好歹搞明白了意思:她能看到那张白纸,却看不到白纸上的内容。
难不成还得用啥特殊墨水?或者啥奇奇怪怪的仪式?但是我又不可能去跟别人说这件事,同学大概不会当真也就当个笑话听,要是有人当真了……我可不想因为精神原因被休学,离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了。
总结下来就是,没辙。
还能怎样?烂在肚子里呗。挨过高考再慢慢来也不迟。
4月1日 10:30 罗德岛急救室等候处
“星极干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凯尔希面色凝重。
“我……”星极长出一口气,“我准备好了……”星极仍旧没有勇气直视凯尔希医生的眼睛。
“博士的状况不乐观,但是你可以放心,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凯尔希长出一口气,但星极清楚,这绝不是因庆幸而松了一口气,“他可能……会一直昏迷下去……”
凯尔希没有明说,星极却再清楚不过凯尔希话中之意,“没关系,我会照顾博士的……我们……不会给罗德岛添麻烦的……”星极强忍着悲痛,颤抖的声线犹如尖刀一般扎在二人心上,胸口的窒息感反复提醒着她们现实的残忍与冰冷。
“星极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放弃博士的意思……”
4月1日 23:40 罗德岛病房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心电图和呼吸机的声音,单调的重复,雪白的墙壁,枯燥无味的景观逼疯一个健康人只是时间问题。
“晚上好啊,博士。”单调的机械运作声中终于出现有些生机的插曲。
“凯尔希医生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房间里的声音开始颤抖,“但……你还活着,那就总有希望不是吗?”
“你上次回来待了整整一百天,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惊喜吗?”颤抖的声音终于轻快了几分,但仍然沙哑低沉,“你每次都是不告而别,那一百天我到现在都忘不掉,那时我以为……我们会永远陪伴在彼此左右。”
“哈……哈……”星极的粗重呼吸声几乎压过了心电图的微弱声响。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悲伤和泪水几乎要破闸而出。
“晚安,博士。”房间内,只有博士额头上那一吻的残香和被拉上的窗帘证明她的到来——她知道博士晚上休息不喜欢开窗。
“四月一日,真是恶劣的玩笑啊。”星极紧紧咬着嘴唇,强迫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
嘀嗒
泪水滴落在地,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
……
“博士,我昨晚梦到你了哦。虽然怪怪的,好像隔了一层玻璃,我也听不到你说话,但起码我知道,你没有离开我。”
……
“今天预备组和其他干员陆续过来看望你了,你这家伙还挺得人心嘛。”
……
“博士,你的指挥位置暂时由赫拉格将军和赛雷娅女士接手了,以后你就能松口气啦。不过……大家还是很想你。”
……
“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你呢。这在炎国叫什么?托梦?可书上说那是将死之人才会做的事……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
……
“生日快乐,博士。我准备了两天呢,做了你最爱吃的蓝莓面包和……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啦……”
……
“好多人都劝我向前看。可惜我是个恋旧的人,就连观星也是,观测到的不过是星星们数千年甚至数万年前散发出来的光芒,也许我注定就是这么个性子。放心,博士,我不会离开你的。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由动能定理得:mgh=2/1mv的平方……”满板的物理公式都不难懂,但是加在一起就跟天书一样。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图像就是数字,我能听到的只有粉笔磕在黑板上的声音。
“呼……”是教室人太多了吗?还是题目太难大脑缺氧?胸口好闷,好难受……
“博士,生日快乐哦……”这个声音是……星极?!我不可能认错!
“星极……”我下意识地轻声呢喃着。
“什么?”同桌狐疑地扭过头问。
“我说行星运动轨迹,隔这儿写天体运动呢。”
“讲着磁场呢,你酱紫溜号?”
“磁场第三问你写的出来?考试我肯定没机会碰。不如把选择把握把握。”
“行吧。”我暼了一眼,这小子一轮资料下面压着早上发的真题卷,看来是同道中人呐。
好歹算糊弄过去了,我这是幻听了?
“虽然今天是你生日,但真不巧,好多干员都有任务在身,不过我还在哦。”星极轻轻握住博士苍白冰凉的手掌,“要是你醒着多好啊……大家一起给你庆祝生日,说不定能天使小姐她们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呢。你知道,我是不擅长……”星极突然止住。
虽然微弱,但她能感受到手中博士的手掌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后便是让她难以置信的呢喃,“星极……”
“博士……唔……”本已平复不少的情绪此刻再次波涛汹涌,她右手颤抖着按下了床边的通知铃:“凯尔希医生……博士他……好像恢复意识了……”
“看不到……唉……”宿舍里挂一大块镜子难免让人起疑,我便自己带了一小块手镜,期望着每天能跟星极打打招呼,虽然不能进行什么语言交流,但是见她一面也好哇。
事与愿违。是她不肯见我吗?亦或者……
“我没疯,我没疯……”看来之前只是自己的脑补罢了,我竟然能被自己骗到,有够好笑,“是我太累了吧……”
从读报堂开始的雨还在下,嘀嗒嘀嗒嘀嗒的雨声吵得让人心烦。
……
十点钟放学,雨还在下。
“看来只能淋雨回宿舍……”我只是习惯性地向对面天台的一暼,却看到了那一抹我幻想过无数次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雨还在下,同学聊天声依然嘈杂,脑袋里还在念叨的数学题还在折磨着我的心绪……我似乎被什么点燃了。
我发了疯地朝对面天台跑去 。
南F4
是她吗?是她吗?我不会看错!我绝不会看错!
北F4
你来过,你来过!我就知道,那绝不是白日梦!
咚!
沾了雨水的天台地很滑,但我绝不会因此放慢脚步!等着我!等着我!
北F6
“天台……到了……呼,呼……”
昏暗的灯光下,天台铁门上那把铜锁泛着暗淡的光,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据我所知摄像头最高就安到了五楼,没人在意的六楼除了这把锁就没有其他能阻止我的东西!
校规上说撞坏了锁要赔的,如果被调监控找到是自己,我会记过甚至……
“闭嘴!”
哐当!
我能透过门缝看到漆黑雨夜里的一抹蓝色。
哐当!
门缝越来越大,我甚至能看到她在滂沱大雨中模糊不清的背影。
哐当!
“星极!”我能看到她果决地转身,我能感受到她柔和的目光。
咔哒
“终于……”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我朝思暮想的她。
她就在眼前我们从未如此之近,我多想切切实实地拥抱她,多想……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手指穿过了她的身影。
我怀里的不是我的爱人,而是漆黑冰冷的雨夜。
“博士……博士……”滂沱的雨声掩盖不住身后的她那一声声轻柔的呼唤。
真的?假的?我不在乎!我只知道现在她就在我眼前!
我发了疯似的转身想要寻找她的身影,但迎面而来的刺眼灯光闪得我睁不开眼。
被发现了……?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的耳边却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瞳孔收缩,病人对强光刺激出现反应。”
“血压正常,心率正常。”
几个呼吸之后,强光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米黄色灯光。
我终于看清周身情况,头顶是笨重的无影灯,周身站着几个身着手术服的人。
“我TM这是……”
“病人恢复意识。”其中一人宣布。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那人取下口罩和束发帽……
“凯尔希?!”
她竟然笑了:“欢迎回来,博士。”
这是梦?我就算再怎么紧张也不至于晕倒在雨里啊。
刚刚那道刺眼的灯光不是政教处那些家伙的手电?难道是无影灯?开玩笑的吧……
“老李!老李!是你吗?!”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这和之前做噩梦的感觉一样呢。我反而有些安心了——梦罢了。
但要真被政教处逮住了,我该怎么解释?
话说回来,这是算噩梦还是……
看着眼前眼眶红红的星极,我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坐起来仔细看看这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但是身体的无力感却把我牢牢钉死在床上。
“慢点,”星极托着我的肩膀轻轻把我扶了起来,“你昏迷了两个月,凯尔希医生说身体机能会退化,得慢慢来。”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明明有那么多事想做,这一刻我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任她搂入怀中,“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我却喉头哽咽得只能说出这几个字。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但两颗心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雨声能淹没世界,却压不住我们二人的心跳和呼吸。我们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这大个子被你搂在怀里,是不是有点怪?”
“现在博士才是需要被关心的那个呀。”她笑得很甜。
“开玩笑,我一米八的……”
“那你试试挣脱出来呀~”
“这还不……额……”纹丝不动。
“你可是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呢,康复训练可还等着你呢。”
“好吧好吧,既然是咱家星极,那我还反对啥嘞。”
在雨里做的梦竟然如此甜蜜温暖,哈,真是有趣。
“油嘴滑舌。”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着光,但已不是泪光。眼中的阴翳仍在,但已被冲散了不少。
“说来,博士,你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会做梦吗??”
“两个月的梦啊……那得花不少时间讲呢。”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随后便是落在额头上的轻轻一吻,“不过在那之前,还记得吗?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哦。”
“我去邱明呢?这TM快查寝了还没回来?”
“会不会是请假了,谁带设备了?”
“强哥瞅一眼呗。”
“群里没请假。不道去哪了?”
……
“137,少一个。”
“这次缺寝不会按外出算吧……”
雨还在下。